访的职工们也还知道,这么多人吵吵闹闹的,不宜解决问题,便开始推荐人选,很快达成统一。推荐出1名老年人,2名年轻人,2名女职工,共5人代表。当他们跟着湛楚林要楼时,还有人在喋喋不休地叮嘱他们,要如何说。县委办公楼有四层,一楼是农工部、二楼是宣传部、三、四楼是县委办公室和书记们的专门办公室。在三楼的东头是一个能容纳五六十个人的会议室,是大县议事决策的重要场所。进入20世纪90年代,随着群体访事件的剧增,县委办公楼便成了不安宁的楼,县委会也成了不安宁的院落。隔三差五的有群体和个体访事情,有时甚至是连日的,仿佛进入了又一个化大革命的不安宁期。当然,这里面毕竟是有本质区别的。信访办虽然设在县委机关的进门处,有的访者偏要往里闯,不找信访办,要找大领导。紧挨会议室的是县委办的秘书科,在不大的空间里摆了两张办公桌,有一张办公桌还放着一台电脑,对角的墙边放着每个书记和办公室每个主任一格的件柜,件格屉被锁着,但有缝隙能插进信件。格贴有打字机打的姓名,何书记、田书记、朱书记、聂书记、田运成书记、湛主任、李主任、羿主任、张主任等称谓。他们随时可在自己的信格开锁取出自己的信件。在进门的横墙边摆放着条椅。秘书科冯炜忙着从隔壁的综合科里端来两把单椅。何启照坐在电脑办公桌前,几个代表挤坐在条椅和椅柄,哪个年纪偏大点的女职工没往挤,便毫不客气地坐在冯炜端来放在门边的椅子,湛楚林坐在靠外面一点的办公桌旁。何启照不骄不躁地平和着脸,和软地说:“是你们作代表,你们先报一下姓名。”那老职工不客气地说:“我们访是代表职工,还报什么姓名。他雪花头发,但很精神,是县供销社棉花公司纺纱厂的一名门卫老头,五十八九,贴近退休了。叫耿长乐,人称耿师傅。何启照为了缓和气氛,忙解释说:“报名字是我们好相互称呼,并没有别的意思。”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经何启照这么一解释,有人犯鳞了,有人怒火了。也许耿师傅见多识广,担心报了姓名,象化大革命会日后整黑材料的秋后算帐。他曾经受过政治打击,是在基层棉花采购的会计位子被贬下来的,后来还是照顾安排了个门卫岗位。那个长得精瘦的年轻人毫不顾虑地说:“报报,怕什么。我叫周平虎。是棉花纺纱厂的下岗职工,我来说。”他接着恼怒地说:“厂子被那些当官的败掉了,我们有六七年没有看到一分钱的生活费。电视说要按时发放下岗职工的生活费。我们三百多人东逃西散,生活没着落,我们不找县委找谁!”冯炜在一旁记录着,心想年纪轻轻的,不去找点事做,找点生意,靠访能撑饱肚子。时下谁养得活谁呢!周平虎说了一通。那年纪大点的妇女抢过话说:“我叫章元丽,过去在厂里是检测质量的。老公在县造纸厂早下岗,儿子在武汉大学。我已经到了退休年龄,公司不给办退休手续。因为,我们厂没有参加养老保险,办了退休手续也没地方拿退休工资。”她转向耿长乐说:“象我们的耿师傅也是要退休的。老有所养,看政府管不管。”另一年轻女职工抢着说:“我们没有退休,也不能内退,按县委的件应该买断。棉花商业职工按500块钱一工龄卖了,可我们一分钱不值。我们还不是棉花职工,我们又不是姨娘养的,为什么不能按500块钱买断!”何启照听着他们几个的发言,知道了他们不是经口棉纺厂的,是供销棉花纺纱厂的,便对湛楚林说:“你给供销社和棉花公司打电话,让他们的主要负责人来,看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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