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给大地披上淡淡的银装,长毛的太阳黄嗖叟叟的躲在树梢里,象含羞的闺女难得出阁。地秃秃的、树秃秃的、房子秃秃的,天地一片暮色的暗然。张道然踏在这条熟悉的小路上,欣赏着路边的野刺月季花,使他记起了儿时由于玩皮被野刺扎进手里也没在意,时间一长,野刺长到了肉里,痛得要命,是张母咬着牙狠着心用小针替他拨出了野刺,还用嘴吸吮出伤口的血。他清楚自己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家了,而且近二年的春节都在县委会值班,没有与家人团聚,家的概念在他的脑中是淡忘的,有时回家只是逗留一个日子,家里的日生也从未操心过。这次,他想趁着调任的空隙在家里多住二个日子,好好和奶奶聊聊,也好好和女儿友琼聊聊,对于妻子冉腊娥和父亲张凤国就没有多余的话可交谈了。他想奶奶已过了花甲,还在菜园子里做些农活,还洗衣,照看家门。记得上次回家时,女儿去外婆家了,没有见到她,他特疼爱自己的女儿,她那趸趸辫、小脸蛋、滴溜溜的小眼睛,会说话的小嘴巴,一个活泼漂亮乖巧的女儿形象便显现在目。
他想着这些家里的人和家事的时候,已经到了家门口。张母见了他,笑得咧着嘴喊:“道然回来了。”他笑吟吟的答应着,赶紧迎上前去,热情地问:“您近来身子可好!”张母仍笑着说:“伢,搭你的光,好得很,还能下地薅田呢。可惜不能去工地开河挑土咧。”祖孙俩边说边进屋去。张道然放下手提包便问:“怎么都不见家家户户有人,队屋已象是空的。”张母告诉他:“这阵子男女老少都忙得没功夫睡觉呢,天不亮就出发到郭铺开河去了,说要抢在年前完工,这河的名字叫什么纲河。”他替她说:“是纲要河,就是开好了河,农田的水系疏通了,农业才好上纲要。”张母这时收敛了笑容,惊诧地问:“道然,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你怎么有空回家来?”她是担心怕张道然工作上出现什么错误,或象他爷爷样当了什么叛徒,那他一辈子就不能挺直腰杆做人。她还担心是不是因为他爷爷的历史问题而影响到他的前途,而被清理遣责回家的。所以她才这样疑惑地问他。张道然知道,如果说工作调动了,特别是从县里往公社下调,怕老人不理解,只知人都应向上进的,为了不让老人忧虑,便说:“就想回来看看,我看您的精神还蛮好的。”张母高兴地说:“你是该回家看看,应多体贴琼儿她妈些,她为了多争工分,简直就不要命,和男劳力比着干。你不要看我老了,不懂年青人的事,我看得出来,你也难得回家一次,回一次家也是对琼儿妈不冷不热的,你怕我不知道。你可不能在外干那昧良心的事,当那个人人深恶痛恨的陈世美。你在城里可要本分些,别被城里的漂亮狐狸精勾了魂,那要终身悔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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