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一位四十多岁的有些枯瘦的婆子被人请来,男人和小孩们被撵出内房。这婆子是这方十里八村有名的接生婆,一进屋就履行自己的职责,叫人打来温水洗了手,便给产妇解开并脱下裤子,发现已经宫开三指,即将临产分娩。她凭自己的经验,深知这是新产妇头胎,马虎不得,便守在床头,并注意观察产妇的脸部表情,又将粗布洗脸巾塞入她的嘴里,让其紧咬,以分解她的痛苦。半个时辰过去,宫开五指却发生大出血,只见胎儿的小脚先伸出来,这种情况她见得多了,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好,此乃难产,十有**连大人和孩子的性命都难保。她无可奈何的神情告知给了在场人一个危险的信号,整个屋子的气氛凝固起来,整个张家湾村子沉浸于悲鸣之中。过去的这种情况,要么等死,要么用牲口来拉,那是多么残忍的蛮干,在那样落后的医术背景下,人只有听命于天了。她急中寻思,想建议送乡卫生所,可还有十多里路程,但不一定有好办法,倒是可推卸责任。想想干脆再剪开产妇的子宫,又当心大人的性命。她犹豫了一下,出房来,简要地向产妇的男人介绍了情况,然后问他是要救大人,还是要救小孩。他耷拉着脑袋,一时慌了神,半个字也答不出来。凑在一旁的邻居婆子抢过话说:“你问他呀,那当然是大人孩子都安全更好罗!”接生婆没有理她,忙回到房里的产妇身边,对抚摸产妇额头的婆婆说:“把她口里的手套拉出来,让她喊出声。”她不想让她成冤死鬼。马又香的婆婆哭丧着脸,劝慰地说:“儿哇,你忍不住的,就大声喊吧。喊出来了会舒服些。”马又香象山崩地裂似的惨叫起来。那哭叫声在敲打着房外焦急地团团转的男人。他急中生智,想到了乡卫生队。那卫生队还是二九年红军来时创办的,专为贫苦农民免费医诊的,三二年红军卫生队迁走后,到四八年解放军再重新组建了卫生班,今年初又建立了公私联合的卫生诊所。他顾不了因父亲张斯贾叛敌被杀的罪名,叫出其母,对她说:“要赶紧送到乡卫生所去,那里一定能保证安全。”她望着儿子,不知怎么是好,半晌在说:“我去和接生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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