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一点知道顾晚对他的意义是什么,或许,就没有后面那么多的事。
他居然会让他的女人去曾煜身边当间谍,收集他的犯罪证据,到头来,却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他永远都没办法忘记顾晚和他说结束了时的决绝。
那时候,他还没感觉到,他总认为,他和顾晚三年的感情,他对她那般的好,她总会回来的。
他等着,却不想,让她越走越远了。
看到她和曾煜在一起,甚至玩起车震,他真的想开枪打死她,断了自己的心痛。
但是,那也只是想,他做不到。
当曾煜开枪打死了阿六,她来找他。
那时候,他才意识到,她不属于他了。
那么善良,温柔的她,竟然会包庇一个杀人犯。
他想,那才是爱吧。
对她,即使曾经她有做过多少轰动的事,为了他差点不要命,但那都只是感激,远远比不上她对曾煜的情。
爱到宁愿摧毁自己的世界观,也在所不惜。
他忽然想到了在香港的那个晚上。
他是条子,也是三爷和曾煜眼里最不受欢迎的人。
在政界以及道上没办法奈他何,这两个人就把目光放在顾晚的身上,羞辱她的同时,也是在羞辱他。
而是她的唇有些红肿,曾煜说,他被一只野猫咬了,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呢?只是不点破。
但他相信顾晚,她对他从未有过背叛。但当时,他选择恍若未闻,不是他不保护他的女人。
他记得顾晚说的话,包括每一个字。
她说:“如果跟着别人,比如像三爷您这样的人,我会很在乎钱的多少,但是跟在邱局长身边,钱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男人的虚荣心在那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的一句话打了三爷的脸,同时抬高了他,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和三爷不一样,他是站在高处的男人,他心里是甜蜜的。
她还说:“你们所谓的‘前途’无非是更多的钱,你们这么喜欢用钱来衡量女人,注定你们只能拥有廉价的女人。如果现在我因为钱背弃了邱局长跟了你,他日我也会为了更好的‘前途’背叛你们去跟更厉害的人。”
她不会背叛他,这是承诺,尤其是在曾煜的面前说出这句话。
每当想到她当初说这句话骄傲的模样,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小手紧紧扼住,无法呼吸,那种窒息的感觉在他的胸口蔓延着,疼痛一点一点的在增加,到最后变得撕心裂肺。
他不是没有拥有过,他拥有过。
曾经,他也是她的天和地。
奈何,他知道的太晚了。
她的笑容,她的哭泣,她的温柔,她的娇媚,她的诱惑,一点一点在他的心里放大,那样十分深刻的感触蔓延在他的四肢百骸。
好半天,他才眯了眯眼。
他这一生,经历过太多,从未做过后悔的事,顾晚,是个例外。
很多次,他夜里转醒,模糊了心,迷糊了视线时,就看到顾晚轻轻走来,对着他笑,还是如同曾经那些笑容。
当他清醒过来,却是一场梦。
他克制自己去找她,也不让大康再在她的面前提起他。
他想的,只是给她一份清静。
曾经,他一直想要她重新回来,到后来,她为了救曾煜在泰国昏迷,他才知道,有些事,已成往事,有些人,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
别人或许会觉得他可悲,他曾经也这么认为,但现在,回忆越来越清晰,他觉得,这一生没有白活。
她的一些话,一些笑容,一些瞬间,足够他支撑后半辈子的生活。
从另一个角度想,他拥有过的三年,不是最青春的年华吗?
还好,他没有把她抢回来。
他没办法再照顾她了。
大康被陈医生带进来时,看着邱浩森安静的样子,心酸极了。
“邱局。”
邱浩森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大康看着他,似乎已经很多次了,他知道,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顾晚。
“邱局?”
邱浩森神色有了丝丝光亮,这才转过头来,看到是大康,温和的笑了笑。
“你身体怎么样了?”大康问。
曾煜回答,“挺好的。”
大康强压着要落泪的心态,呼吸重了重,他真的没看出来哪里好了。
“我是最后一次来见你。”大康是来道别的。
邱浩森看着他,有几分不舍,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嗯。”
“我被调走了,去另外一个城市做副局长,那边稳定了,我会再回来看你。”大康又说。
“好好工作。”邱浩森点头,很是欣慰,说起来,大康完全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嗯。”
大康看着他,犹豫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你还在想顾小姐吗?”
邱浩森眸光黯了下来,没有说话,但这也是默认了。
大康微微叹气,想到了带顾晚和曾煜去见刚进病房的曾贤时,他问顾晚的问题,以及她的回答。
他在想,他要不要告诉他,但想来,他告诉他了,只怕他会更难受吧?
最终,大康什么也没说,陪着邱浩森坐了坐,说了一些局子里的事情,到了晚上才离开。
关上了邱浩森的房门,大康看向陈医生,问,“陈医生,邱局的身体……”
“已经快油尽灯枯了。”陈医生微叹。
大康心里很不好受,“肖琴和她的女儿没来过吗?”
陈医生摇头,“没有,肖琴嫁人之后就断了一切和邱先生的联系。”
陈医生想,或许,肖琴是怪曾经邱浩森包养情人,但想来,肖琴其实是最没资格的。
当年为了嫁给邱浩森,不惜给他下药,强行上库,有了孩子之后,又要挟邱浩森的乃乃,促成了这一桩婚事。
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这些年来,肖琴为了稳住地位,使了不少的手段,但她从不介意邱浩森在外面的女人。
只有威胁到她的地位,她才会加以制止。
说来,邱浩森的感情,也真的只是遇见顾晚之后才有了光明。
“来了也是争家产,不来也好,只是可怜了邱局的女儿。”陈医生想了想,又说。
大康点头,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我可能过几个月才会再来,我……”
没有说下去,但陈医生明白他的意思,抿唇,“看造化吧。”
“嗯。”
之后的几个月里,邱浩森不能动了,他的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状态也很不好。
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陈医生几次以为邱浩森就这么走了。
但他始终没有闭上眼。
这天,大康来了,但是邱浩森已经认不出他来。
他躺在库上,那双眼不再深邃明亮,布满了一层灰蒙,那张曾经英俊的脸有了几分沧桑,却仍然遮不住他的风华。
岁月愁人,谁曾想过,那个穿着警服,衣冠端正又十分沉稳挺拔的男人,如今却躺在库上靠着一点执念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