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07-01 20:55:44
我靠在其中一根柱子旁,点燃一支烟,看着草坪上有几对年轻的人儿一边缓缓散步,一边悄悄私语。在一丛枯林的上方,月亮被云雾遮掩着,即便偶尔露出来,那暗淡的光辉也聊胜于无,像个电量不足、行将熄灭的手电筒发出来的。芦苇丛中的池塘静静的躺在一片黑暗中,无法看清。
“能给我一支烟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递给她一支烟,帮她点上。她靠在紧挨着的另一个柱子上,看着大门里明亮如昼的灯光下喧哗的世界,脸上浮现出漠然而疲惫的神情。
“很美的地方…”她的声音很轻。
“是的…以后这儿属于你,你会是这儿的女主人。”
“这是史子昭的地方。”
“她不喜欢这。”
“所以才轮到我?”她冷笑道,一脸讥刺。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超出我的所知范围。她领会到我沉默的含义,也沉默下去。好几次她似乎欲言又止,烟头放到嘴边又迅速的拿开。她抬起脚尖在地上轻轻的画着圆弧。我不再看她,转身望向深色的原野。
日期:2018-07-01 21:02:55
“所以,你和史大小姐在一起了?”她的声音像是嘴里的烟,悠悠的飘出来。
“没有。”
我简短而有力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一时间她愣在那里。但她眼里确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想徐昌默猜得没错,她在确认我是不是个威胁,我的心被深深的刺痛了。
“你恨我吗?”她再次问起这个问题。
“我只想恭喜你。”我的语调听起来不免怨恨,“你终于得到你想要的了!”
“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根本不知道。”
“我并不是个威胁,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你大可以一上来就明白的问我,你知道我是不会对你说谎的。”
她一时语塞,紧紧的盯着我。我靠近她,近到彼此可以感到对方的呼吸。我凝视着她美丽的面庞,忍不住想用手去拂过她面庞上的几缕发丝,但我的手停在半空中:“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心,我只知道你的心…”
日期:2018-07-01 21:05:21
她握住我停在半空的手:“我并不在乎你是不是个威胁,如果这是你想要知道的话。你知道我的心,我何尝不知道你的心?”
我们的额头不经意间触碰在一起,她像触电般颤抖不已。我反握住她牵住我的手,放在胸前,凝视直入她的双眸,那是怎样的深邃啊!那是怎样的清澈啊!又是怎样的惊惧和不安啊!在冷风寒夜之下,我们品尝着对方的气息,如同品尝对方的灵魂。
我向她的嘴唇凑过去—
在那一刹那,她突然推开我,大口的喘着气,将手放在胸前:“原谅我,我不能。”
她欲转身离去,我仍然将她的手死死的握在手心:“为什么对我如此残忍?”
“因为…”她的声音如游丝一般,目光里满是哀求,“是你。”我松开了,她抽出手,头也不回的奔入那个明亮喧哗的世界中。我站在黑暗中,知道已经永远错过了她。
好几分钟我几乎丧失了知觉,等我缓过神来,一股深深的仇恨已经将我包裹,我恨那个名叫史封仑的男人,我恨我眼前这条刚刚揭开的荆棘之路。
日期:2018-07-02 20:24:29
等我再次见到史子昭的时候我几乎是半死的状态。子昭没有发觉我的异样,因为她自己也并不开心。她对我说:“我累了,送我回去吧。”
在回去的路上,我几乎忘了子昭的存在,独自沉浸在无边的痛苦中思念着她。即使读者们不愿相信,我的自尊心和道德感即使在此时也没有丝毫减退,我并不愿意向那个狡诈的徐昌默和他的致命毒药缴械投降。理智告诉我最好的办法就是就此离开这一切,从此远离这些人,让时间去抚平一切伤痛。可我就像个落入陷阱的野兽,目光所及只有洞口的那一片天,我的整个身心都被她占满了。怎能忍受再不与她相见的痛苦啊!那是比世间一切悲伤,比最终的死亡都要剧烈万倍的痛苦啊!但愿她用的是真正的利剑刺入我的胸膛,而不是用这无形的嫉妒和渴望!这永远无法医治、无法愈合的创伤叫人如何忍受!
当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子昭同样一路无语,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毫无神采。
我强做笑容,对她说道:“你怎么了?这个艰苦的夜晚你已经熬过来了呀!”
“谁知道呢?”她的声音同样冷淡,“也许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陪她上楼,进入她的家中。时间已近午夜,从家中的玻璃墙望出去,整个城市都在俯视之中,夜里尘霾依然没有散去,但很多地方璀璨的灯火还是照亮了夜空,虽然看上去十分静谧,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想象出那里流连的人群和欢乐的喧闹。这个繁华的城市看来绝不会向黑夜屈服,科技的发达和经济的繁荣给了它足够的力量与黑夜抗衡。
房间的灯亮了,我把窗帘拉上。子昭为自己倒了一杯烈酒,站在一架落地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停的摆弄着身姿。我走向她,把她手里的酒杯拿下来。
“我没有醉。”她用异常清晰的声音对我说。
“我知道你没有醉,我只是不想看你借酒消愁。”
她斜倚在一旁的桌子边,仰头笑道:“我不是借酒消愁,至少不是你认为的‘愁’。”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我向她告辞。
“你把这杯酒喝了吧。”
“为什么?”
“既然我喝不了,你就替我喝了吧,放到明天就不是这个味了。”
日期:2018-07-02 20:39:08
我犹豫了一下,她摇晃着身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把酒杯拿起来,一饮而尽。辛辣的酒刚刚穿过我的喉咙,酒杯还没来得及放下,子昭突然拥了上来,踮起脚用双臂环住我的脖子:“吻我。”
“这是新的告辞方式吗?像西方人那样?”
“吻我,像情人那样。”
她直勾勾的眼神锐利无比,我确信她既没有喝醉,也不是在开玩笑。
“你知道我不能这样做。”我平静的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