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渐开始机械地回答着萧永丰的各项问题,他有些心不在焉,觉得这些问题毫无意义,他要是不诚实地回答,那么这些评分就会随着他的回答而变化,也就是说他已经可以控制这最后的分值。
大约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交谈,萧永丰才收住了嘴,他开始在他眼前的那份量表上对每一项内容进行打分。
苏渐静静地坐在萧永丰的对面,目视着眉头紧锁认真工作的萧永丰,他心想,其实,在刚才的谈话中,他还是没有完全诚实回答,在看似自然的回答中,其实规避了萧永丰设下的陷阱。
萧永丰反复地核实了量表的结果之后,对苏渐说:“苏法医,恭喜你,你的最终分值已经降到了34分,在焦虑、紧张、妄想、敌对性等等方面都有所好转,脱离了我们临床医生的临界值,这最后的评定意见我将在‘正常’这项上打钩。”
苏渐心里闪过一丝快意,要不是现在回到湾州,他可能还是会执拗地让这评分保持在36分不变,可现在他心里装着何惠,他不想再执拗下去,他需要自由。要想得到自由,他只有先在萧永丰这里达标,才有可能真正回到刑警支队,不窝在这“苏渐工作室”偷偷摸摸研究案子。
苏渐表情平静地说:“谢谢萧医生。”
萧永丰收起量表,将它放回到了黑皮包里,他说:“不用谢,我只是医生,我客观地为我的病人进行评估,待会儿我会给你们的刘副局长报告,你已经脱离我们认为需要监视的阈值。”
苏渐听到萧永丰提到刘副局长,立即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他说:“别,别,要是一定需要的话,千万别提到我现在居住在哪儿。”
萧永丰“呵呵呵”地笑道:“大可不必如此惊慌,关于这一点,罗奇已经交代过了,我一定会遵从。”
苏渐这才安了心,他想要是被刘副局长知道,这件事情都不知道会怎么处理,他见萧永丰已经得到罗奇的示意,便说:“嗯,那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案子的事情,我才不会玩这种小孩儿把戏呢。”
萧永丰已经收拾妥当,准备离开,说道:“是呀,我也非常佩服罗奇,还有你,你们这样不顾个人得失,只是为了办个案子。”
苏渐满腔的怨气无处诉说,只有装着毫不在意地说道:“也是没办法,眼前的这个案子确实有些麻烦,我们遇到了挑战。”
萧永丰站起身说:“好吧,今天就到这儿。我相信你们可以和以往一样,我等着在报纸上看到你们破案的消息哦。”
日期:2018-04-20 10: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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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渐见萧永丰站起了身,忽然想到了萧永丰一直在做司法精神病鉴定工作,而且最近听罗奇说他还是省厅刑警总队的犯罪心理顾问,心想他应该在这方面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吧,不如就此咨询一下,于是说道:“萧医生,手头上的这起案子很复杂,不知道可不可以向你请教一下?”
萧永丰正要离去,他像是没有想到苏渐会向他请教案子上的事情,于是收住了脚步,疑问地说:“我?”
苏渐示意萧永丰重新坐下,然后说:“嗯,这个案子我坚持认为凶手是精神病人,可是一直不知道凶手杀人到底是为什么?”
萧永丰重新坐下,将黑皮包放在一边,说道:“案子的事情我不大懂的,要是说分析一下凶手的精神问题,我还倒是有些兴趣。”
苏渐咧咧嘴说:“这你就不要谦虚了,我相信在这方面你比我们任何人都强,不然我们省公丨安丨厅刑警总队也不会请你做他们的顾问。”
萧永丰眼都没眨一下,也许对于这样的赞誉,他都不需要谦虚,他说:“哦,那是他们高看我了,那么,把这起案子的情况说说看?”
苏渐淡淡地说:“不是一起,是两起,我怀疑类似的案子以后还会有。”
萧永丰低沉地说:“报纸上都没有报道嘛,好像在案子破获之前,我们小老百姓很难获知案件的情况。”
苏渐撅噘嘴说:“他们认为,要是报道了,势必会引起社会上的恐慌,不过这不代表我个人的看法,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我们要能参透凶手,把他捉拿归案。”
萧永丰不断地点头,见苏渐已经说完,他说道:“有道理,你把这两起案子的基本情况说说看,让我也学习一下,凶手在被捉到之前,我们精神科医生可以怎样参与到你们的讨论当中。”
苏渐心中转念想,像他这样请教专家,不至于说是泄漏案件秘密,于是他说:“好呀,希望萧医生能帮我们分析一下,这个至今仍然活动在我们身边的黑衣人,到底是位什么样的人物?”
苏渐详细地将林建松和胡浩天被杀案的基本情况给萧永丰介绍了一遍,涉及都时间、地点和人名的都一概模糊过去,做到相对的保密,可是对于犯罪细节,他没有丝毫隐晦,他知道这些才是分析凶手的重点,要是连这些都模糊不清,那么萧永丰再厉害,也没办法对凶手进行细致的刻画。
萧永丰听完,也没介意苏渐刻意的保密,他沉思了一会儿说:“嗯,有点意思,这两位死者的死法是有些奇怪,苏法医你是觉得凶手是精神病人?”
苏渐闭闭眼睛说:“我是这么想的,不知道萧医生是不是支持我?”
萧永丰没有直接表态,他说:“我想,苏法医最有疑问的应该是凶手的砍头和剥皮行为,对吧?”
苏渐点头表示肯定,听萧永丰继续说:“一般来说,这种残忍的动作都是人性中的泄愤行为,可是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我们精神病学需要研究的是引起这种行为的原因,凶手为什么会采用这样的手段进行泄愤?我认为这是一种学习和模仿,也就是说,凶手的行为是在他的生活中学习而来,在这两起案件中,死者都遭到了砍头和剥皮,说明其行为有一定的稳固性,这更加表明了他是受环境的影响而学习到类似的手段。”
苏渐觉得萧永丰说得很有道理,但有些问题他还是不太理解,于是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曾经看到过累似的动作?”
萧永丰沉思了一回儿说:“也许,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过,也许只是凶手自己的妄想,在精神病人的世界里,妄想的世界是另外一种现实。”
苏渐觉得萧永丰说得非常学术,于是问道:“那么萧医生具体怎么看着砍头和剥皮的行为呢?”
萧永丰像是在那儿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砍头应该是有目的性的,他需要这颗脑袋,至于他要拿去做什么,只能去问他自己了。剥皮行为多见于泄愤,这个应该是我们民族文化里留存的糟粕,我们经常会因为愤怒而说恨不得扒了一个人的皮,对吧?我是这么理解的。”
苏渐摇头道:“疯狂到了极限,一定是灵魂出窍了吧。”
萧永丰正了正领带,说道:“每颗心灵都需要它自己的避风所,失去了避风所,谁的灵魂都会出窍,苏法医,你的心灵避风所是什么?”
苏渐愣愣地望着萧永丰,不知道如何回答,半晌才说:“心灵避风所?我还真从来没有想过呢,要说嘛,还真有,这回我回老家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的老母亲才是我的避风所,不然我早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