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宝眨巴着眼睛哀求我。

“是啊，要道别，至少也要等然然醒过来。要不然她追问起来，我实在没有办法回答。”高岩也看着我，语气真挚，笑容诚恳。

我最怕道别，更怕跟卓然道别。

可我却没有办法拒绝高岩和糯宝的诚意。

但我心底有个最凄凉的原因，就是哪怕我知道最后不能拥有卓然，最终还是要跟卓然告别，那我也喜欢多看她一眼，再多看一眼……

“陈二宝和老魏头他们呢，怎么没有见一个人，都牺牲了？”我不好意思承认我要等卓然醒过来，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高岩脸上很快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却回答了我的问题，“陈二宝和老魏头没有死，上头的人把他们接走了，用的飞机……因为阴门差点被打开，周围一切都受到了震荡，其他人无一幸免，全部都死了。”

其实，我并不关心陈二宝他们的死活，我只是要找一个话题来缓解我的尴尬，所以不咸不淡回应了一声，“看来他们在异能局还是挺受重视的……”

这番说完之后，我们几人之间似乎一时并没有什么可说了，气氛微妙而尴尬，好在有糯宝和陆子清，嚷嚷着要赶紧回去让卓然好好休息，这才缓解了这种气氛，一起赶往了酆都城。

再次踏入酆都城那一刹那，我有一阵恍惚感，上次来还是被胁迫，如今这大殿便由高岩入主了。

世事真是难料！

接下来，我们并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静静等着卓然醒来。

卓然终于醒了，我跟她说我要走。

在说完那一刻，我甚至希望她能挽留我，用某种强制的办法，我没有办法拒绝的方法来挽留我。

卓然眼里果然都是意外和震惊，她问我要去什么地方？我深深凝视着她那双黑珍珠一样的眼眸，还有我百看不厌的脸庞，心底也因她的意外和震惊掠过了满满的惊喜--至少，她还是习惯我留在身边。

这种感觉已经足够了。

我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间。

十六君跟着我走了出来，跟我并肩走了很远，终于问我，“你要去什么地方？”

我顿住脚步，看看酆都城永远阴沉暧昧的天空，语气惆怅，“我也不知道。”

十六君也跟着叹气，“用我陪你吗？”

我摇摇头，“谢谢你，我有我要去的地方。”

“那你好好的活着。”

“我会的。”

十六君想要叮嘱我什么，却终于没有什么可再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走了很远还冲我喊，“要是你想找个歇脚的地方，随时可以去找我！”

“好。”我冲他笑笑。

目送十六君的身影消失，我终于朝酆都城外走去。

我还有一件事要办。

苏东东为了不让我受张佳丽胁迫，宁可用她的刀割了自己的脖子……我得去看看她。

辗转了很久，我终于到了当时大战的地方，几乎一寸一寸搜遍了每一寸土地，想要找到苏东东的哪怕分毫气息。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找到。

想了想，我便用随身携带的刀给苏东东堆了一个坟墓，还刻了碑。

碑文我想了很久。

我该刻什么样的碑文，才能告慰苏东东的在天之灵？

最后，我用一块临时找来的平整石头上，只刻了“苏东东之墓……”五个字，默默竖了起来。

我默默坐在坟墓前，看着坟墓发呆。

“林豆豆，你要是不娶我，我就不放你！”

“林豆豆，你要怎么样才肯喜欢我？只要你告诉我，我立刻就去做！”

“林豆豆，你能不能喜欢我，哪怕一点点，一丢丢，哪怕多看我几眼，我都欢喜……”

“林豆豆，我知道你喜欢卓然姐，我替你找她过来，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林豆豆，林豆豆，林豆豆……

我心里翻来覆去嚼着苏东东曾经说过的话，满嘴溢出了悲凉和苦涩--她是那么认真、那么努力的爱着我，却没有办法从我身上得到同等的回报。

只因为，我心底早就被一个人占的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可一个女孩子到底要多坚硬，忍受多少折磨苦痛，才能这么陪在我身边，等候我回应她？

我随手摸了摸衣兜，莫名想抽一支烟，可浑身上下都空荡荡的，哪里能找到一支烟？

苦笑，叹息。

将手抽回来，又恢复了刚才坐着的姿势，我冲苏东东的墓碑苦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道理，我该说下辈子若是遇到我会好好珍惜，可我不想去承诺那种虚无的甜言蜜语，中间我也曾努力试图去补偿苏东东对我的好，怎奈我根本没有办法主宰自己的感情和一颗心。

我在苏东东的坟墓前坐了很久很久，从暮色到晨霭，从日出到月落……

离开的时候，我默默对坟墓说了一句话，“你好好睡吧，等醒了，会有人努力去爱你。”

苏东东的坟墓越来越远，我的心也越来越落寞。

看看四周茫茫天地间，我竟然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才好。

想了想，我决定去看看苗苗，她还在阴阳虚境中，如果我还有最后一个落脚地的话，那必定就是这里了。

看到我蓦然出现，苗苗满脸都是欣喜，拉着我的胳膊问东问西，却识趣的没有提苏东东，或者……卓然。

“哥，你这次回来要住多久？”见我只是含笑看着她，苗苗也知道我没有心情聊天，便捡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问我，“你这次走了太长时间了，我一个人在这里挺无聊的。”

我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苗苗，不如我送你去轮回可好？”

之前舍不得让苗苗轮回，总觉得我们还没有做够‍‎‍‌‌兄‍‎‌妹‍‌，总想着要在一起多待一些时间弥补。

但我忽然觉得轮回也好，轮回后，就再也不记得今生今世了，无论欢喜还是悲苦，或者是无奈惆怅。

“我不要！”苗苗立刻摇头，眼神决绝，“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起码要等你找到人要了再说。”

我默然。

苗苗从小就懂事，到现在还是。

“哥，你不要撵我，好不好？”苗苗眼巴巴看着我，声音哀求，“卓然姐的爸爸妈妈都被你送去轮回了，现在这虚境也只剩下我了，若是没有了我陪你，还有谁会陪你？”

我默然。

苗苗又问，“卓然姐知道你是怎么消除身上的魔尊吗？”

我反问，“为什么要告诉她？”

苗苗眼里有了晶莹，“若是她知道了，哥，你恐怕还有希望。”

苗苗的意思我知道，她想让卓然知道我受过的苦痛。

按照她的意思，卓然知道我受过的苦痛，就会心生感动，然后这种感动就会变为爱？

我没有理会她，站起身朝小屋里走去。

我很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哥，你知道你最大的失败是什么吗？”身后传来苗苗带着哭腔的声音，“你最大的失败，就是太自尊太好强。”

我的脚步顿了顿，呼吸猛然一窒。

是的，我自尊，我好强，我绝对不会逼着卓然把对我的同情转化为爱，也不屑用这种手段得到卓然的爱。

日期：2018-10-10 0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