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顾延章接了下来，如果讯问不出来，便是他的问题，如果讯问得出来，提刑司众人也会把火气撒在他身。

可在顾延章看来，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送出去的功劳，无人去领，他倒是不妨先领了回来。

陈笃才躺在硬砖砌成的床，身下铺了一层薄薄的褥子。

提刑司的监室惯来冬冷夏热，此时正值夏秋交际，秋老虎厉害得很，大午的，哪怕这地方不见天日，一样已经热得人全身是汗。

陈笃才只觉得自家后背都要被沤得生出痱子来，腋窝、头更是湿漉漉的，有些说不来的麻痒，仿佛有什么活的东西在哪一处跳来跳去的，是汗在皮肉腌渍久了，与那腌臜的褥子黏在一处，生了虱子。

被关在监室之近月，他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估计时辰，纵然此处没有太阳，更看不到影子，他心依旧隐约有些概念，便在心默念着数，果然，还未数到一百，外头便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十分熟悉。

陈笃才坐起身来，认认真真的地整了整仪表。

——士人不可无礼。

他早不是从前的灌园子，哪怕此时身为阶下囚，他依旧要对得起自己士人的身份。

监室的门被打开，一名狱卒走了进来，也不往里头多走几步，只站在门口处叫了他一声，又道：“官人传你出去。”

语气冷冰冰的。

数一数二十多天的牢狱生活，几乎日日都要被审讯，陈笃才早已习惯，然则他心并不发憷，只站起身来，抖了抖袍子，跟在那狱卒后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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