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是钱龙眼尖，这明明有两眼井，为啥都抢那一桶水啊？

“去！”钱龙指挥一名部下，“去另一个井里打水。”

“不行！”玄真子一直就盯着呢，一听钱龙下命令，立刻说道，“不行，只能喝苦井水，另一口井的水不能喝。”

“为啥？”钱龙到是不明白。

“嘿嘿，我们田师兄弟说了，这圣清宫是我们道家修身之所在，寻常凡人不得深入。以往的香客也只在下院上香，进不得上院。不过今天为了能保全张老先生，我们下一步要去唐王井。”玄真子说着话拿手往山上一指，“唐王井处香客止步，不接外人。如果众位想要上山就得按照我们圣清宫的规矩来，不喝苦井水，不入圣清宫，这是我们宫中的祖训。”

“废什么话？”钱龙可不听这一套，“老子就不喝你这破水，又能咋样？”

“可以啊。”玄真子这回到是不拦着了，“不喝苦井水的，就请到老营休息。”

“呸！”钱龙越听越不服气，“老子就是不喝你们这苦井水，还要进圣清宫，看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一看钱龙挺着枪要往前闯，玄真子反倒让在一边：“田师兄说了，别人要是硬闯的话，我们一定要拦着。但是钱长官要进圣清宫，只管往里走，想去哪就去哪！”说完，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啊？”钱龙可不相信田豹子能有那个好心眼，玄真子这么一让，钱龙反而愣在那里，有些进退不得了。

“请啊，钱长官。”玄真子别看岁数小，这张小嘴也有不饶人的时候。

“走就走，老子还怕你这道观里有吃人的怪物？”说罢话，钱龙头一个进了圣清宫的大门。

这时，大伙也差不多都喝过水了，这水虽然难喝，但总比不喝强。钱龙没打仗他不觉得累，可李森与张工的人却真是累得不行了。这时候也没人理会钱龙这个倔驴脾气，爱喝不喝吧，先进观里找个落脚的地方再说。

有句话叫望山跑死马，明明已经到了圣清宫的门口了，可等大伙沿着山路一路而上的时候，却发现这山路遥遥仿佛望不到尽头。

今天田豹子为了闾阳的事情，把几乎所有的道士全都带了出去，现在留守在圣清宫的只是些老弱道士不便参战。平日里这些人只是早晚修课，闲下来洒扫庭除，甚至有些年高的道士已经数年没出过山门了。

眼看着玄真子带着一伙人进来，这些山中的道人只是远远稽首，却连句话都没有多问。估计这一年多来，王院监带着队伍抗日，这道观之中也常出现的奇人怪事，道士们皆见怪不怪了。

到是张工自从进了山门之后，便立刻被这道观所吸引，边走边看口中连连称赞：“好，好啊。我以前只知道同昌城里有一座古佛寺，是辽代的建筑，寺内七尊大佛为关外之最。没想到这同昌城外还好如此古色古香之处，我看这里的建筑比古佛寺还要早上许多时候。”

“您老可真是好眼力。”玄真子心里大乐，“古佛寺算什么呀？那是辽人建的，我们圣清宫是唐代的建筑了，是唐王李世民征讨高丽国的时候，下令修建的。您老算算，这得多少年头了？”

这单要是从年头上算起来，圣清宫到是真把古佛寺给比下去了。张工也点了点头：“李世民征高丽，那到是贞观年间的事情了。只可惜好事多磨，前前后后三次东征，才略有寸功，这到底是得是失，到是让后人好生费解，可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那是，那是。”玄真子在一边唯唯答道。其实要是在往日里，有人来圣清宫的话，玄真子早就扮起了知客的角色，把话匣子一打开，云里雾里说得天花乱坠，只把这圣清宫说成古往今来第一大观，直把龙虎山都能给比下去。可今天不行，这位张工也不知什么来头，这肚子里面所知甚多，绝非乡间的愚夫愚妇可比，玄真子几次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生怕再说错了哪句被人抓住话柄，反倒小瞧了圣清宫的千年香火。

不过张工的兴致却是不错，反而问道：“唐王东征之时传说甚多，无论正史野史皆有记载，大凡建寺修观不会无缘而动，你们这圣清宫定然也有些说法才对。”

“您老可是问着了！”玄真子立刻答道，“正如老先生您刚刚说的，这唐王东征虽然看起来风光，但这战场上总是有胜有负。当年守在同昌地面的是高丽国的葛书文，此人端是一员上将，能文能武。”

“我到是在历料中见过此人。”张工接口说道，“此人用兵颇为人称道，不过后来败于唐王大将薛丁山而归顺了唐王，在你们这里应该还有一处葛王碑，就是唐王下令所修的吧？”

“没错，您老人家太厉害了。”玄真子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葛王碑不在这边，在同昌城往锦州的方向，与咱们这边正好相反。咱们牵马岭这边当初还是一片荒山野岭呢，唐王大军被高丽所败，唐王慌不择路被追至此。眼前得前面群山拦路，后面高丽大兵追来，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突然间，山头上金光崩现，神人现身。但见那神人身着绿袍、胯下赤兔，手拿青龙偃月刀……”

“关公显圣？”张工哪里会听不明白。

“正是如此！”玄真子一拍大腿，“关二爷金身显圣，一声大喝，天崩地裂，吓退了高丽国的追兵。唐王爷感念关公恩德，于是下令在此修建圣清宫，为供关帝爷的香火。”

“等等！”张工却越听越奇怪，“你是说，这圣清宫本是关帝庙？”

“不是庙，不是庙！”玄真子连连摆手。

“到是我失言了。”张工立刻醒悟，要是庙的话，这里面应该全是和尚才对。又说道，“那依你之言，这圣清宫里不供三清，反而供的是关帝金身？”

“正是如此。”玄真子大点其头，“我们圣清宫分上下两院，这下院供的是三清祖师，上院独供关帝。而且不瞒您说，我们这里的关帝与其他的地方的还大为不同。您老见多识广，关帝庙肯定是见得多了，您所见的关帝皆是端坐其上，手拿《春秋》，对吧？”

“难道还有别的关帝？”张工的兴趣越发的浓厚了。

“我们这里的关帝与别处不同，关帝爷金身显圣救了唐王大驾，唐王下旨所修的关帝爷正是显圣之时的金身。”玄真子总算是越说越顺嘴了，“因此上我们这里的关帝是骑马关帝，关二爷骑在赤兔马上，手持关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哦？我样的关帝定要见识一下！”张工大声说道。

“等到了上院，您就见着了。”玄真子同样兴奋起来。总算是说出一样这位老先生都没见识过的事物，玄真子如何不高兴？

就这样边走边说，不多时众人已过了下院来到了半山腰的位置。此时天色已暗，隐隐有山风吹来，越往上走温度越低，而且树林中似乎越发的昏暗，让人几乎视物不清，隐隐可见一条山路直通山顶，却不见尽头。

“等等。”李森突然来到张工的身边，“张工，此处有些奇怪。”

“没错。”张工看着眼前这片树林，虽然已是冬末，山上尽是枯树，但也间有苍松翠柏，因此上并非满眼荒凉，可能见度却低得有些奇怪。张工停住了脚步，突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略有些迟疑的看向了玄真子，“这里……”